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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节 (第4/4页)
他这个自相州来的茶商,也有大笔银钱,身家不菲了吧?越想越是心热,王举顿时把妹夫的叮嘱忘得九霄云外,哪还有什么“不可铺张”的想法,只恨不能立刻让小厮去订个雅间。 ??谁料还未付诸行动,就见茶行的刘管事飞快跑了进来:“王主事,大事不妙了!京里出了款新茶,把客商都引走了!” ??什么?王举吃了一惊:“哪里来的新茶?建茶一共才有几家,谁能闹出这么大动静?” ??建州才有多少茶园,就算有人钱多的烧手,轻易也不可能僻出新园子啊? ??刘管事哭丧着脸道:“不是建茶,是越州来的新茶!上厅行首林袅袅拿来待客,才骤然热了起来。” ??越,越茶?王举只觉的两眼发昏,两浙路的茶,什么时候能盖过建茶了?区区越茶,也能引人追捧,这是什么道理?! ??“快!快派人去查个清楚!”王举气得跳将起来,怒声喝道。 ??这等大事,倒是很快就弄清了来龙去脉。原来林行首最近喜欢上了一款越茶,色绿而味醇,极是雅致。世间虽以建茶为佳,但是建茶毕竟是贡茶,流入民间的本就极少,而那些不入贡的,往往也只是建茶里的中下品,加之秋茶没有春茶的香气,更是只堪比斗,不堪饮用。而林大家不喜斗茶,唯爱品“真香”,若单论茶的滋味,这越茶可称上品。 ??林行首就笑谈:“秋建如凤尾,秋越如鸡首。附尾之事,何其俗也。” ??这番话,倒有些别致。秋天的建茶,就不是用来喝,而是用来斗茶和装腔作势的,可不就是附庸风雅的俗物吗?而林行首招待的客人里,最多的便是书生和商贾,其中不乏没有资格喝贡茶、春茶,只能选下品的建茶过一过干瘾。如今被笑称为“俗”,谁还肯喝? ??加之范文正公当年也有诗云:“黄金碾畔绿尘飞,碧玉瓯中翠涛起。”可见这茶汤色绿,也是一种雅趣。有了林行首此言,又有几位正店都知、花魁的层层推波,越茶渐渐也被奉为佳品,韩氏商行的秋茶,自然就泛人问津了。 ??“区区一个小姐,怎能左右茶市?!”王举气得简直两眼发晕,他可是刚得了差事,要是办砸了,妹夫岂能饶他! ??刘管事满脸苦涩:“当然不止一个女子。此事涉及几家茶行,似是越茶联合起来,想要自茶市抢一口肉吃。” ??建茶独霸天下是不假,但是最顶级的茶品,早就有了大主顾。他们这些卖普通建茶和秋茶的,多是几年前趁着开禁,才入了茶市的。整个福建路,又能有多少茶园?那些没法弄来建茶的,却有有钱有势的,还不要另想别的办法? ??这推动越茶之举,实在是神来之笔。非但联合了几家茶行,还在茶叶行会里插了一脚。为的正是打压他们这些捡便宜的散商。若是早有准备,开辟新路还好,可是今年韩氏茶行刚刚易手,墨守成规还来不及呢,岂会改弦更张? ??现在可好,一季秋茶压在手里。若是过了时令,待到明岁春茶上市,这秋茶怕是要比泥还贱。如此大的损失,可不是谁都能承担起的。 ??王举的嘴巴张了又合,半晌才挤出一句:“快,快传消息回去。” ??这事,已经不是他能处置的了。还是要让妹夫知晓才行…… ??自东京到安阳,快马也就是两三日的事情。这件关乎茶行存亡的大事,也很快送到了韩霖案头。 ??“越茶……越茶……定是西韩搞鬼!”韩霖一听到这消息,便指着肖念破口大骂,“你不是说这几日韩邈都闷在家里,似是放弃了对付茶行吗?这么大的事情,怎能毫无察觉?!” ??肖念脊背上冷汗淋漓,哆嗦着道:“这,这……这怕是早已安排,专门等着坑害吾等……” ??联络几大茶商,共同抬举越茶,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做出的事情。什么边榷、黑市,都是障眼法,真正的杀招竟然落在了东京!若是茶行没了京里的销路,怕是连相州的份额也会大大削减,哪个花钱的主儿,会甘愿被人嘲笑庸俗呢? ??这一下,简直把接手茶行的三房坑到了极点!连他这个茶行管事都不好交代! ??“谁管他是早是晚!”韩霖目中都迸出了血丝,“秋茶要怎么办?难不成烂到库里?!” ??肖念额上的汗更多了,喃喃不知如何作答。人家缜密筹谋了几个月,难不成他片刻功夫就能想出对策吗?